小羊貝貝

你當年為什麼不問清楚? 已經過了九年，我開始書寫後才發現，你根本一開始就是預設了「我一定會離開你」的結局。我想，你是害怕去問我，到底愛不愛你。你不敢面對一個真實，那個真實是「其實我沒那麼愛你」。 此刻，我想告訴當年的你：「那又如何?」 愛? 又是什麼呢? 你對一個不懂愛的人，索討愛，我如何能給? 只是喜歡，不行嗎? 如果「喜歡」可以，也許當時我們就不會分得那麼慘烈決絕。

有了孩子後，我終於懂愛，愛是付出，沒別的，就是付出。不論自己生病、發懶、憤世嫉俗、翻白眼厭世，都得餵養孩子，無法任其自生自滅，這和養狗不同，狗屎可以晚點再清，孩子的屎尿多留半個時辰，他就紅屁股、尿布疹、甚至住進醫院。愛是不斷的付出，是一份不管自己死活，也要對他的生命負責的使命，這才是稱得上是愛。當然，這都是我後來才懂的事。

我當年為什麼沒講清楚? 我只是不想結婚，但並不想分手，我們交往得順利，日子過得開心，何必急著結婚? 你又不喜歡孩子，我也沒有一定要生，幹嘛非要結婚呢? 不結婚，就分手，這是什麼鬼邏輯?! 你很早就說過，說我最後一定會離開你，其實，我真沒認真想過這事，那些對著你的笑容是真的，親筆寫給你的信是真的，親手畫給你的素描是真的，為你東奔西跑張羅生日禮物也是真的，我對你的一切都是真心的。當年我只是害怕這麼年輕就要結婚，誰來娶都不想嫁，為什麼當年我沒講清楚? 我也不知道怎麼講，只是逃，逃得恩斷義絕。

其實，當年我們也不太年輕，我27歲，你31歲。現在看起來，也都還是不懂事的年紀，後來我們真沒有再見過面，共同的朋友也沒有聯繫，臉書完全沒有對方的消息，在現在的世界，做到這樣談何容易!

其實，寫這些也沒別的，只是想到了「愛」，我也不確定自己有多愛現在的丈夫，甚至不確定當時結婚誓詞裡，是否有說過「我愛你」。那又如何呢? 我正縫著他穿破的襪子，擔心了一下，剛剛那場大雨他否被淋濕，冰箱裡有盤特別為他切了大大片的西瓜，這些是愛嗎? 也算吧，都是我對他的付出。但他收到的笑容比我給你的少、寫給他的信不及給你的一半，應該連一半的一半都不到，我也沒有畫過他的畫像，他的生日禮物是一件我随手買的特價上衣。當然，愛情無法比較。

只是我常想到你，是想念那個快樂的自己，分不清是你讓我快樂，還是當時的我比較容易快樂。總之，那時的快樂都比現在的快樂更純粹，而我很想再回到那種感覺。

已婚的女人，被生活磨練得勇往直前，仍會懷念那個純真、沒有皺褶的自己，在前進與緬懷的縫隙之間，想到了「愛」，愛除了付出，更要說清楚，那些沒有說清楚的愛，真的要到很多年以後，長大了，懂事了，才能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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