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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即嘛轉來,就要想要這間厝,是嘸?」 父親坐在客廳的床上,一手扶著拐杖,大聲嗆我。我深吸一口氣,吐了一口氣,淡淡地說:「我有律師的電話,現在就打電話請律師來,你預立遺囑公證,錢我一毛不拿,電話在這裡,你打還是我打?」我搖晃著手機,語氣平靜地回嗆。

 

「不聽我的話,財產不給你」從小聽到大,孩子會反感
 

這三十年來,只要教養不利,父親就拿錢來威脅利誘,「你嘸聽我的話,將來一角銀也拿不到…」、「卡乖a,以後這間厝留乎你」…,這些話我極度反感,耳邊伴隨長大,小時候聽了很討厭,卻不知該如何回應,為什麼要扯到錢,難道我聽話,是為了錢?! 如今我已識破,他也就只剩這招,拿財產當籌碼了。我這次回家,不是為了錢、為了房,是回來看看你。若你仍執意這樣賴,那我也懶得吵,叫律師來就好,大小聲的沒意思,只是一場無明的鬧劇,我不再參與演出。

 

「你已經不像我的孩子了…」父親語塞,喃喃的說著。事實上我已不是那個乖順的孩子,和你相處太累,水已經沸了,我不要了,不要最大,你總以錢財當籌碼的恐嚇,我不想再聽了,既然不拿你的錢,幹嘛要忍 !

 

雖沒認真肖想過財產,但始終覺得將來都是我的

出社會以後,我不曾向父母伸手,始終獨立,逢年過節的紅包,外出吃飯這些錢,也從沒少付過。沒有「認真肖想」過財產,但始終理所當然的覺得,將來都會留給我。尤其開始工作後,更了解錢有多難賺,要買一間房,真的不容易! 父母願意給,我就能少奮鬥多年,反正很多人都這樣,孩子結婚,父母出頭期款,甚至嫁妝就是「尬」一間厝。從小他們常掛在嘴上:「以後這些都是要留給你們的」,那我幹嘛不拿呢!

 

其實沒那麼簡單,要拿錢,有條件,要乖、要聽話、還得全盤接收那些不入耳的缺德話。有時,心裡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,「沒關係,我忍! 至少還能拿到財產。」這樣想之後,我就能稍微吞下那些索求與負能量,心裡也就能平衡些。但其實我高估了自己…,我沒那麼會裝,終於承認自己演不來,所以不忍了,反正我也不確定忍到最後,是否就能得到那些財產。

 

錢真的不好賺,我自知沒本事,放不下那些錢

 

好現實啊,有時我因自己這樣現實的想法,感到羞愧,但我的確這麼想。多年來,和父親的相處,愈來愈無法溝通,只要一言不和,就拿錢壓我,我知道自己很平凡,沒什麼本事,縱使我不屑他「自以為有幾個臭錢」那樣狹促的自大,事實是,我真的無法達到他那程度的資產,我不想怪時代、怪大環境,而我就是無法不屑那些錢,因為錢真的不、好、賺。有了這樣的自覺,我就更看不起自己,自覺悲哀。他手裡握著錢,就認為我該討好巴結。


不要最大,沒有錢干擾,才是真感情


我決定不再忍受,那也就意味著,我拿不到那些錢了,那就不要吧,「靠自己,本來就是應該的,不是嗎?! 」被父親的財產利誘多年,我竟連這個普世的價值觀都混淆了。放下之後,心情海闊天空,我回家不是為了錢,是為了親情,你說得不對,我就敢回嘴,你有做父親的面子要顧,我也有做孩子的尊嚴,若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回家,仍被誤解,那麼就別怪我那麼少回來,因為我只能遠離,以示清白。

 

我也有孩子了,我知道,和他一輩子的連結,是愛,不是錢,親子關係,建立在金錢的份上,是最可悲的連結。你的錢你好好花,安心養病,別留給我,那我們才能乾乾淨淨的講感情。

 
 

*畢業於台大農經所。曾任半導體工程師、時尚業CRM、博奕業數據分析。30歲前,是睡機場的背包客。30歲後,是常在路邊失控的地方媽媽。現為《嬰兒與母親》、《媽媽經》、《Women說》等作者。臉書:小羊貝貝。部落格:http://changtintin.pixnet.net/blo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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