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定要寫出來,五年來,這件事如鯁在喉。
今早看到一則新聞,一位女星針對多年前拍的裸戲,終於在臉書發文,其中一段話是:「選擇逃避,並不會心安,選擇沉默,心裡的傷痛,無法自行消失。」我直覺這樣謹慎小心的用字,雖非明確直指真相,但想必是她隱藏在心中已久的黑暗。這些事無從舉證,但非說不可!
而我,想起五年前的那個人,無法像她這麼委婉用字,我只想罵:「你他媽的真是個混蛋,你就是揩油,講話就講話,幹什麼摸我!?」氣我自己當時沒有反擊回去。更可惡的是,他後來竟然還一臉不肖且睥睨得看著我說:「拜託,妳身材又沒有很好,也不是很性感。」
他,一個「吃不到」就損人,還腦羞成怒的混球,他是我當年在教室裡的好同學。
三十歲那年我重返校園,那是個叫「人脈」的圈子,有參訪、紅酒、精英、資源,顯赫的名片頭銜下,你我同在教室裡的平起平坐,每個人都是熱情友善、慷慨互助的。在社會打滾多年,重回學生身分,這是極難得的緣份,大家很是珍惜。
他是個年輕實業家,熱心班上的事務,剛開學不久,因每週密集的上課聚餐,同學們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得熟絡,他順路載別人,也載我;我坐他的車,也坐別人的車,當時,大家是這樣密切的同窗情誼,同學們不分你我,彼此照應著。他是個聰明、話不多、事業企圖心極強的投機份子。但是,人不會只有一種面向,我其實並不全然討厭這個人,那些強勢,是他事業上的武裝,進了學校大家都很放鬆,實則他也是有頭腦、工作努力的人。
某次,我在他的車內,一邊閒聊,一邊趕往某個餐敘地點的路上,他忽然搖了搖我的左大腿,問我指導教授找了沒。我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把腿往車門微挪了一下,在狹小的車內,當然是無意義的閃躲。他伸手得太突然了,我無法分辨這是他的習慣,還是我大驚小怪!? 不過,講話就講話,何必摸人大腿!? 我感覺被吃豆腐、被揩油、真真切切的非常不舒服的感覺。
我不悅,但沒有表現出來,只委婉平靜地換了個說法:「誒,別動手動腳好嗎?」 實際上我想說的是「幹嘛毛手毛腳!」,但礙於同學情誼,而且當時覺得他是個不錯的新朋友,也不知是他無意還有我多心,所以拐個彎表達我的不滿。
他白了我的一眼,一副「你也太大驚小怪!」的微妙表情,沒有道歉,沒有解釋,不發一語,然後,繼續剛才的話題。我不懂那個白眼,心想著,可能他就是這樣吧!? 應該也沒的意思。我想讓這個不舒服的感覺趕快過去,不願再多想。
後來,我們就維持著…該怎麼說呢!? 有事他找我,我會幫忙,我有事與他談,他會聽。我和大部分的同學交好,也與他交好,有些事情適合跟他說,有些事適合找別人聊,我們是這樣的來往狀態。又是大半年後,竟是一次有默契的同時翹班,中午我們偶然相約,我提議找另一位也在附近的同學一起出來喝咖啡,但他不想,這倒也無所謂,反正他本來就不是熱熱鬧鬧的那種人,我是知道的,也就隨他意了。
我又坐上他的車,他說最近心情不好想去鄉下住一晚。然後,又再次拍了拍我的大腿,提議一起去民宿,「同住一房。」我覺得不對勁,堅持回市區,他開始不耐煩了,竟然一臉不屑地說:「反正你身材也沒有很好,又不性感,長那麼高大,拜託!就算我想,也推不倒妳。」
我傻了,一時太過驚嚇而無法回嘴。然後車子加速緊急右轉切出車道,他立刻在路邊放我下車。我一關上車門,車子馬上火速駛離,留下那極不友善的巨大催油門聲響。我在腦中不停咒罵:「王八蛋,真是混帳,他是真的揩油,他是真的手不安分,吃不到竟還人身攻擊」。一個氣得想回嗆他、想告他、想賞他巴掌…,卻什麼都沒做的我,傻在路邊。
那種「說出來又能怎樣呢?」,我也沒被他真的怎麼樣,我無法告他,他更不可能道歉,學校畢業之前,每次看到他,就想起他摸了我大腿和那些人身攻擊,畢業後,再不需要見到此人。但這份氣惱,隨著我結婚生子,到現在若是因某事勾而回想起,心中的怒氣私毫未減,它一直都在。
言語冒犯、吃點豆腐、揩揩油…,這些在女性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,幾乎都遇到過,女生們不喜歡講,因為都是些不願回想的過往與不堪,若真的問起,其實很少有女生完全倖免這惡劣低俗的對待。然而,面對這種無法舉證、無從舉證的性騷擾,過去我只能承受那甩不掉的噁心與厭惡感,但今早看到那則新聞後,我發現! 該承受那份不堪的不應該是我!
我應該寫下來,引起共嗚,告訴更多女性,若覺得「怪怪的」、感到「不舒服」,那就不是自己想太多。從來! 男性有意還是無意的碰觸,是騷擾? 還是無心? 我們從身為女孩的那天起,身體天生就知道,不用人教,也不屑那虛偽喊冤的解釋;用「喜歡」包裝的侵犯,即使最後無罪,然而大部分女性都不會相信。
此文已刊登於《女人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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