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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原生家庭充滿怨懟的我,有了自己的孩子後,只有少許的 「養兒方知父母恩」,更多的是「我絕不要這樣那樣…對待自己的孩子」,用這樣的心情在帶小孩時,反而更會苛刻自己,更小心謹

慎,深怕自己哪句話會傷了孩子、或是哪次的責罰會讓他留下童年陰影。 因為我也很怕他長大後,和我一樣,對父母有很深的埋怨,因而遠離,不想親近。

 

三十歲前是乖孩子,三十歲後才叛逆

奇怪的是,三十歲前,我是個不需要大人擔心的乖孩子,父母也不大限制我,填志願、找工作、結婚,雖然沒有一件事是照著他們的意願走,但我總能把自己搞定,也從未「走偏」過,所以他們自然也沒什麼好干涉的。反而是到了三十多歲,自己也成家之後,才開始了我生平第一次、極其巨大、反應激烈、遲了將近二十年的叛逆期。這一叛,眾叛親離,幾乎六親不認,說到底,到底是哪件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?

 

經年累積的不滿,突然引爆

思來想去,似乎也沒什麼重大事件發生,就好像,突然有一天,因為某件事、某句話、某個舉動…,以前的我,聽聽就算了,反正是自家人嘛。而那一天,水終於沸了,火燃了,我再也不想 「聽聽就算了」, 為什麼自家人就能随便?為什麼不懂得尊重人? 常用「刀子嘴,豆腐心」來自圓其說,我為什麼要忍受? 為什麼? 為什麼? 嘩啦嘩啦的,一堆事就這樣,一個個跑了出來,記憶愈來愈來鮮明,愈久遠的事,記得愈來愈清楚。碰、碰、碰,一道道的牆就自動從地底冒了出來,我隔開了原生家庭,只留下我自己建立的家,我選的丈夫和我生的孩子。
 

舊事折磨自己,那就共存吧

時不時總會在夜深人靜、或早上醒來,突然想起曾被父母罵過的某句話, 胸部就激動的起伏不已,在心裡百轉千廻,一再用那些陳年舊事,來折磨自己,到底為什麼要有這麼多怒氣,讓自己反覆生氣呢? 我看了一些書,試過很多方法,頻率是減少了,但就是停不了。後來,我想…那就共存吧。父母曾說過:「我也只懂這些,我盡力了,如果你仍有不滿,那我也沒辦法。但我都是為了你好。」我也是現在才懂,所謂「為孩子好」,事實上,父母大多是為了讓自己好過,甚至是為了自己的面子,但我已不在意了。

 

親子關係和交朋友一樣,也講緣份

我忽然理解了,父母做得再多再好,和孩子能不能相處融洽,也是緣份,強求不來,和交朋友的道理很像,有些朋友,人真的很好,但相處起來就是沒那麼投契,這是人與人之間的磁場,是緣份,親子之間,又何嘗不是。

 

孩子將來也疏遠我,該怎麼辦?

我現在極其尊重孩子,有時也會幻想,他長大後,應該會覺得我是個不錯的母親吧?! 但,若他看到我疏遠自己的父母,人家說身教重於言教,那麼他長大後是否也會疏遠我呢? 他是否會說:「反正你也與外公外婆不親,你有什資格說我不回家!」那時我該怎麼辦? 我也怕他將來記得某件小事,或因某個我不當的管教,他一直記到長大,而心有怨懟。那時我該怎麼辦? 我不知道。

 

我不是我的父母,我的孩子也不是我,不用對號入座

但我真的不怎麼擔心這些事,因為我不是我的父母,我的孩子也不是我,若為了讓孩子以後孝順我,而勉強自己回家和父母團圓,我做不到。況且,一昩教他要孝順感恩,很無謂吧! 不如盡量去了解他是什麼性格,用適合的方式教導,讓他學會「愛自己、肯定自己」,也許他很早就可以回過頭來教我一些事,若他說我有錯,我會勇於道歉,誰說父母一定比孩子懂?! 不過都是大人想維護「為人父母」的尊嚴罷了。

 

親子間,若能做到彼此尊重,就很難得了

我不企圖做個「完人母親」,我有面子要顧,他也有做孩子的尊嚴,能做到彼此尊重,就很難得了。我是不願用「我現在照顧你,你將來要孝順我」來教孩子的,孩子成年前,事事得依賴父母,他別無選擇,但我有選擇,我可以把他當一個成人來尊重,不用「家人」來合理化那些隨意粗魯的對待,這是我能做到的。而他將來怎麼對我,也是緣份,強求不來。


 

*畢業於台大農經所。現為《嬰兒與母親》、《媽媽經》、《Women說》等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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