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羊貝貝

「姊姊，請問要是要繳費嗎?」

(我坐在等侯的人群中，嚇了一跳，還沒回神)

「姊姊，這邊請，可以用ATM繳信用卡費哦」

(我有點驚訝看著她，妳幾歲呀，叫我姊姊?!)

「姊姊，顯示的繳費金額正確嗎?」

(我仔細看著她粉底底下的雀斑，猜測她的年紀)

「姊姊，那以後就是這樣、這樣按哦」

(我的臉已經開始臭了)

「姊姊，這樣就可以了，以後去便利商店的ATM也可以繳」

(我火了! 誰是妳姊姊呀?! )

「小姐，妳幾歲呀?」終於，換我開口了。

「我86年次哦」(她回答得非常快，可能是我心理作用，她看起來有些得意，我算術不好，一時算不出86年次今年到底是幾歲，總之，不是我輩的七年級生就是了)

「妳已經出、社、會、了，統一叫『小姐』就可以了，不用在那裡阿姨、姊姊的叫。」我講得有些大聲，引旁人的注意，剛好! 旁邊都是女的。

「哦，不好意思，是我沒注意，抱歉哦」她的笑容中藏著訕笑、不以為然，看起來沒有真的很抱歉，輕蔑的表情令人很不舒服。

「姊姊」二字，讓我毫無招架之力

我步出銀行心想，她內心一定覺得『哼，明明年紀看起來就比我大，還怕人家叫『姊姊』，上了年紀的姊姊，真難搞呀』， 她那最後一抹微笑，讓我內心戲不斷，我一直氣到回家，還氣了很久很久，如果我今天是28歲，那她會叫我姊姊嗎? 如果我只有52公斤，那她會叫我姊姊嗎? 如果我有化妝，那她會叫我姊姊嗎? 如果我…如果我…，如果我…那她是不是就不會叫我「姊姊」了呢? 我知道自己看起來年紀比她大，但她自以為長得很青春嗎? 於是我在心裡開始批判起她的膚質、身材、妝容，甚至我還記得她牙齒的顏色。

出社會就是大人了，懂事點!

若被一個學生妹這麼叫，我不會這麼生氣，學生年紀小，不懂事就算了。今天，她是一個穿著制服，化著濃妝，戴著識別證的正式員工，出社會就是大人了，還這麼不懂事，那就沒有包容的必要了。「姊姊」二字的殺傷力之大，我毫無招架之力。

男女有別，小鮮肉叫我姊姊，我會開心

換個性別，若今天是一個帥氣的小鮮肉叫我「姊姊」，我會這麼生氣嗎? 不會，我會有點爽，因為我就是比他大的姊姊啊，反而有種被小弟弟撒嬌的感覺，所以男女有別，妳為難我，我也只好回敬妳了，女人真難搞，我承認。妳可以叫大叔、阿北、阿公們「葛格」，但面對所有的女人，請統一稱「小姐」。

不管幾歲都是「小姐」

我有位喪夫多年的長輩，她已七十多歲，女性長輩們習慣對外自稱是「某太太」，有次我正巧聽到她在講電話叫維修，她說：「先生，你今天下午可以來修淨水器嗎? 我是賴、小、姐」 賴小姐、賴小姐、賴小姐，我在旁聽到了，迅速想了一下，是呀，她早已不再自稱「某太太」，若自稱「賴女士」，又很奇怪，在台灣很少人直接說「女士」，那是英譯才用，那麼她要自稱什麼? 當然是「賴小姐」啊! 完全正確。

女人，一輩子都想被叫「小姐」

先生說，妳計較這個幹嘛呢? 孩子都生了，都當媽媽了，妳還想怎麼樣? 哎呀，男人不懂啦，我不想怎樣呀，我只是一輩子都想被叫「小姐」而已!

*畢業於台大農經所。現為《風傳媒》、《嬰兒與母親》、《媽媽經》等作者。
臉書：小羊貝貝。